涂山氏41
这些年来，边伯贤本就是依靠着与朴灿烈曾经的回忆来度日。他收不到任何关于朴灿烈的消息，也担心当初算是自己不告而别，涂山一场大火的洗劫朴灿烈认为自己已经葬身火海。
但无论再怎么想念，那份浓烈的感情依旧被他用力压抑在心底，偶尔夜深了小心翼翼翻出来品味其中的苦涩和甘甜。
如今发现那枚与朴灿烈一堆的结穗竟散发出一道古怪的神力保护了自己，无疑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边伯贤心底锁得紧紧的箱子，关于朴灿烈的一切以及自己的所有念想刹那间迸涌而出。
眼泪夺眶而出，边伯贤呜咽着一边念着朴灿烈的名字，心里痛得一抽一抽的。但同时内心的某处似乎又安定了许多，他不知道那到红光是怎么回事，可是那两名大汉的死法和当年朴灿烈杀蠪侄时的方法近乎一样。
他能否理解为朴灿烈一直在保护他？
这种想法像是蛊毒一般迅速侵占了他的脑海他的内心，对见朴灿烈的渴望愈发疯狂。看着死在地上的两人，一个疯狂的想法在边伯贤脑海里缓缓形成。
似乎被什么驱使着，边伯贤慢慢来到两人身边，爪子搭在一人的腹部，正对的位置是人类的肝脏所在之处。
天上划开一道紫光，紧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霆之声似是在头顶劈开。
山顶狐仙洞中的青娥手腕一颤，端在手上的白玉茶杯掉在地上碎成一片。
然而那清脆的碎裂声似乎不能引来青娥的注意，她愣愣地望着洞口外那片龙神飞舞般的紫光打亮了整片天，一阵不安从不知名的地方涌起。
“青娥。”未等青娥反应过来，渥丹急匆匆地从外头走进来。“方才的雷……”
话未说完，两人眼神一对，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也不顾外头滂沱大雨，立刻飞身向边伯贤修炼的山洞而去。
待二人赶至山洞时，入眼的是边伯贤雪白的皮毛上沾满鲜血，尤其是爪子和嘴边，染满了血色。洞里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冲得二人一阵皱眉，而地上，躺了两个被开膛破肚的大汉，身上全是烧伤的痕迹。
青娥和渥丹一顿，下一刻便醒悟过来什么飞奔进来。
“贤儿——”青娥的声音变得尖锐，山洞送来的层层叠叠的回音让眼前的景象更是渗人。
青娥的手紧紧抓住边伯贤的身子，脸色煞白地看着他，而映入她眼的，是边伯贤茫然空洞的眼神。
“贤儿……”青娥全身颤抖起来，声音变得飘忽，“你到底做了什么……”
而边伯贤对青娥的话恍若未闻，眼神依旧茫乎地望着前方。
渥丹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在边伯贤的身上点了几处，青娥怀中的狐狸身体一颤，才幽幽缓过神来。
“姊姊……”
“贤儿，你到底做了什么！”青娥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手上的力度也加大了不少，指甲深深嵌进了边伯贤的皮肉。
边伯贤慢慢抬起自己的手，那鲜明的血迹刺入双目，余光是地上倒着的被挖了内脏的两人。他只觉得自己似是堕入了冰窖，全身变得冰冷甚至连血液也要凝固一般。
青娥怀里的小狐狸身体猛然抖如筛糠，她惊得松了手上的力道，可却手臂抱紧了几分。
怀里的小狐狸嘴里还呢喃着什么，起初青娥听不真切，她凑近边伯贤，听见的却让她心刀割般疼。
“我杀了人……灿烈肯定不要我了……”边伯贤低声反反复复地念着，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神情也是极度不安与慌张。
青娥求助望向渥丹，渥丹皱紧了眉，“先别逼他。”说着伸手抱过小狐狸，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喂边伯贤吃下。然后又将边伯贤轻轻放回石台上，发现角落里那枚结穗，渥丹眯了眯眼拿在手里正要细看，眼前却白影闪过，边伯贤把结穗抱回怀里，又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青娥把一切看着眼中，她叹了口气，上前轻轻顺着边伯贤的背，“别怕，他不会不要你的，贤儿别怕。”
不知是渥丹的药起了作用，还是青娥的安抚让边伯贤心安，小狐狸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没再颤动，可眼神依旧虚无着。但在青娥眼中，她似是能透过那死寂的眼神看见伯贤心里的疼痛。
边伯贤听着外面飒飒雨声，慢慢闭上了眼，毛茸茸的大尾巴把自己圈住，小脸躲在两只前脚下，只是他的眼角渗出泪光，很快温热的液体打湿了沾了血迹的皮毛。
青娥与渥丹只能静静在一旁看着，始终不知如何开口劝说。说是要等边伯贤平复下来，可是他真的能平静下来么？那不过是在逼他把所有情感压下。
青娥也是心疼，看着向来疼爱的幼弟如此难过，她又如何把问题问出口。
“贤儿，你……”
“我也不知道……”边伯贤忽然开口，“他们想抓我，我逃不开。以为自己就要被他们抓住的时候有一道从结穗里发出的红光。姊姊，你说，是灿烈在保护我么？”
青娥哑口无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边伯贤的问题，对于边伯贤所说的红光她也是不知到底是何物。
渥丹听了边伯贤的话，把目光投在他抱着的结穗上，看上去只是普通的红绳织成，与普通的结穗并无不同，特也未曾从上头看出施过法的痕迹。
“贤儿，你可还记得清当时的情景？”
边伯贤沉默，似乎在努力回想，可片刻后神色变得惊恐而慌乱，他拼命摇头，“我记不得了，记不清……”视线再一次落在染了血迹的手上，边伯贤又开始全身颤抖，“我不知道……不知道……”
“好，好，我不问了，贤儿别怕。”青娥拍哄着，瞧着边伯贤的激烈的反应心疼不已。
担心边伯贤的一再激动会牵动体内各道真气，渥丹上前封了他的几处穴道，待边伯贤安稳下来睡了过去，才示意青娥借一步说话。
青娥满心忧虑，随渥丹走到洞口。
“伯贤对红光出现前的事记得非常清晰，可是一旦让他说说关于那道红光的事则是非常抗拒，并且神色也是茫然的。”
“您的意思是……”青娥眼中写满疑惑，“贤儿在挖出两人肝脏时是无意识的？”
渥丹点点头，神色凝重。
“可无论如何，贤儿还是破了戒用了禁术，天帝定会降雷霆之诛与他的。”说到这青娥泪如雨下，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天帝降罪于幼弟么？
“我看未必。”渥丹蓦地说道，“天帝无所不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不可能隐瞒，然而今日只是降了天雷警告未曾差人来降罪。”
一番话让青娥似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渥丹所说的不无道理。
“我们与其在这此多番猜测，不如主动请罪，请求天帝宽恕。”
青娥转身看了一眼洞穴深处，隐约还瞧见小狐狸蜷成一团，单薄的身影让人心疼。
渥丹自是看出青娥眼中的不舍，叹了口气，“伯贤自然是去不成的，巫山路途遥远，他如今的身体不可能有再多精力奔波。”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以我来看天帝不见得要降罪，伯贤并非有意要破戒，这些天帝自有度量，我们且把事情经过与他道明白便可。”
“那……”
“明日天亮我便去巫山，向天帝禀明。”渥丹看向洞外，声音伴着外头狂风哗哗摇动树枝的响声，变得有些不真切。可是青娥似乎从渥丹的神色中看出几分怅然。
“叔，我替贤儿与你谢过了。”青娥款款下拜。
渥丹忙双手扶住青娥，“贤儿亦是我看着长大，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TBC